柴犬窩

 ＊此為先前販售的同人本《Serendipity》的第四章，其他篇章也會依序發表，建議先閱讀過前面篇章再繼續

＊實體本還包含兩篇不會公開發布的車文

＊還欲購買者可洽伯樂巷：http://bolexiang.com/book_infor.php?book_number=TW170404

＊台灣百合only也會攜帶少量餘本再販售，社團《暴走生物團》E05

　　太陽緩緩升起，電線杆上有幾隻麻雀逗留，吟唱著清脆啾鳴，桜内宅二樓的其中一房間有位少女正沉浸於夢鄉，規律呼吸帶動棉被起伏，她的睡顏卻不知為何有些哀愁，床頭旁書桌上的手機響起一串輕柔的鋼琴樂曲，蜷縮在被褥中的少女低吟了幾聲才緩緩伸出手關閉鬧鈴，將手機拿至面前好確認時間。

　　即使是假日，梨子也不是會一覺睡至中午的人，她總是預先設定好鬧鐘。住在東京時總是於有些陰暗的房間內迎接一天的開始，不過沼津的新房間因擁有一片落地玻璃窗而使得外頭陽光能透射進來，每天一睜眼便能看見燦爛朝陽，整個人彷彿也獲得滿滿的元氣，她也因而更加珍惜早晨的時光。其中，梨子喜歡起床後掀起窗廉，再拉開整面窗戶，任由帶有些許海水鹹味的輕風拂過臉龐，全身彷彿接受淨化般變得神清氣爽｜｜

　　本該是這樣的……

　　渡辺曜！？

　　來到陽台的梨子，發現朝思暮想了好幾日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準確一點描述，是對方在隔壁鄰居高海千歌的房間裡，兩人房間的窗戶正好面對面且距離不到幾公尺，只見對面的渡辺曜｜｜肯定是渡辺曜，那每日不但浮現於腦海更常出現於自己畫紙上的身影梨子絕對不會認錯的｜｜掛著想必與自己相同的震驚表情，好似看見海豚在陸地上散步一樣不敢置信，渡辺曜身著黑色背心和簡單短褲，微捲的頭髮此時更是有些張揚地朝各處翹起，卻有股不同以往的率性，她睜著還是那樣好看的透藍眼珠，嘴唇微微蠕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只是發出不成調的單音，直到另一道迷濛的聲音響起，才打破了此番窘境。

　　「曜ちゃん……很亮耶……」

　　「啊！抱歉、不對！該起床了啦千歌ちゃん！」　　

　　梨子的好鄰居｜｜高海千歌一邊揉著惺忪雙眼蹣跚走到渡辺曜身邊，途中一邊抱怨著「還不是曜ちゃん害我昨天很晚才睡……」披散下來的髮絲取代了平時總是細心編織的辮子，寬鬆的Ｔ恤順著她的動作滑落一旁，露出裏頭蜜柑色的內衣肩帶，往下仔細看的話，衣服下襬長到遮住些許白皙大腿……

　　「千歌ちゃん！不是說了睡覺的時候要穿好衣服嗎？為什麼又把褲子脫掉了！」

　　「因為很熱嘛，美渡姊又說不准開冷氣。」　　

　　「這樣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有棉被又跟曜ちゃん一起睡沒事的啦，就算真的感冒了曜ちゃん也會照顧我的不是嗎？」完全沒有意識到被指責的千歌仍嘻笑地回應，而梨子聽著兩人的對話內容越來越無法做出反應。

千歌和渡辺さん，到底是什麼關係？

　　「啊，梨子ちゃん，早安！」處於混亂與尷尬的梨子還來不及有所回應，就被另一頭有活力的嗓音給拉回注意力。

　　「等等等等！為什麼桜内さん會在這裡？」話一出口，渡辺曜才驚覺不妙趕緊遮住嘴，但已經太遲了｜｜

　　「欸欸！曜ちゃん和梨子ちゃん認識嗎！？」相較於驚喜之情表露無遺的千歌，梨子和渡辺曜臉上則是一片複雜的愁雲慘霧，呆毛翹起的鄰居兼友人卻好像一點也沒發現，啪地雙手一拍繼續說道，「梨子ちゃん跟我們一起吃早餐吧！」

　　「咦咦！？」兩人同時發出驚呼。

　　「別這麼驚訝嘛，我們三個人竟然剛好都互相認識，那麼一起吃飯聊天是再適合不過的事啦！而且，雖然不知道梨子ちゃん和曜ちゃん是如何認識的，你們一定有很多話想和彼此說吧！畢竟曜ちゃん才回國沒幾天呢。」

　　被千歌一語道中內心真實想法的梨子一時語塞，撇了眼對面的渡辺曜，對方也只是手搔著後腦杓，眼神一對上自己便游移他處，加上千歌帶有懇求的眼神緊盯著自己，梨子實在是無法拒絕。徵得梨子的同意後千歌彷彿被准許外出散步的犬類般興奮地高舉雙手歡呼，下一秒落下一句「那麼待會見喔！」便拉著渡辺曜回去換衣準備。

　　在原處愣了好幾秒的梨子於意識過來後羞愧地抱頭蹲下，宛如受了委屈的小兔，只差沒發出嗚咽悲鳴。

　　剛睡醒、頭髮亂糟糟、還穿著睡衣的邋遢姿態都被渡辺さん看見了……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讓渡辺さん等太久的話可不好！

　　沮喪沒多久又慌張起來的梨子回到房間，打開衣櫃開始挑三揀四起來，圖案太多的顯得孩子氣，摺邊太多的又覺得花俏，最後在床要被衣服佔滿之前，梨子穿上淺櫻色連身裙，胸口處有些許花紋裝飾以免過於單調，不習慣使臂膀露出的她還加上一件小版牛仔外套，將長髮扎好梳理整齊再略微施上淡妝，確認一切沒問題後拿起小提包小跑步出門。

　　「不好意思，打擾了，抱歉還讓你們等。」自旅館側門進入後便看見兩人已經入座，渡辺曜在對面的位子上，黑色背心外頭套上了淺藍短袖襯衫，下身則是清爽的牛仔短褲，以非常有夏天風格的打扮坐在自己對面，而總算好好穿上短裙和Ｔ恤的千歌位於她左手邊，桌上擺放好三人份的豐盛和式早飯。三人雙手合十道開動後便拿起碗筷開始享用，這之中她們聊了不少，包括渡辺曜這個夏天在各地的航海趣聞、梨子的一人旅行，還有兩人的相遇相識，當然她也得知了千歌和渡辺曜的故事：兩人是自幼兒園時期便玩在一起的好友，即所謂的青梅竹馬，國小、國中、高中都是同一班級，直到渡辺曜作為國家指定的跳水選手至東京的體育學院就讀，千歌選擇靜岡的大學，兩人才可說是頭一回分開，就在千歌將頭往渡辺曜的肩頭蹭去，嚷著自從上大學後兩人除了寒暑假以外見面的機會已屈指可數，曜居然還跑去海上一個多月，這般與其說是抱怨不如稱為撒嬌更加貼切的舉動，梨子終於忍不住將自從見到兩人待在一起後便壓抑許久的疑問拋出。

　　「千歌ちゃん和渡辺さん……是戀人嗎？」

　　「唉呀，我們不是那樣的關係啦！不過曜ちゃん的確是千歌最重要的人喔！」

　　「這樣子感覺有點害羞呢嘿嘿。」聽聞千歌此番宣言的渡辺曜笑著搔了搔面頰，而後瞇起眼盯著她青梅竹馬的臉，似乎注意到什麼不尋常的地方，下一個瞬間――

　　「千歌ちゃん，臉上沾到飯粒了喔。」

　　「啊哈哈，曜ちゃん謝謝！」

　　……梨子開始認真思考自己來千歌家吃早餐是否為正確的決定，沒有青梅竹馬的她無從得知兩人親暱的互動是否算在正常範圍內，見到這副光景令她心裡某處正淺淺悶痛著，卻又在渡辺曜回過頭來向自己露出溫徐微笑時被撫平，梨子趕緊低頭扒飯以掩飾害臊。

能夠再見到曜，真是太好了……

　　「對了梨子ちゃん，你之前說的那首關於海的歌曲完成了嗎？」

　　「還沒呢，一樣只到第二章的一半，之後怎麼樣都沒有靈感……」

　　「喔喔！桜内さん真的寫出海的樂曲了啊？」

　　「嗯，我把在阿庫瓦提克時想到的旋律繼續下去，但回國後一直處於瓶頸……」對於渡辺曜有些驚喜的詢問，梨子照實回答，兩人隨即回想到了那段時光，窘迫地雙雙別開視線，千歌卻沒有注意到異狀，反而自顧自地拍了下手開心宣布。

　　「對了！今天就去果南ちゃん那裡吧！如果潛進海裡的話說不定能讓梨子ちゃん有什麼不錯的想法！」

　　「好主意耶！正好也很久沒找果南ちゃん玩了。」

　　對果南這名字梨子是有點模糊的印象的，想必是千歌曾提過的人，但她宛若苦思試卷答案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正確解法的學生緊皺眉頭，提議的兩人見狀才向自己說明：松浦果南，也是兩人的青梅竹馬，比她們年長一歲，目前正一邊攻讀大學一邊幫忙家裡的潛水店，是高海千歌和渡辺曜如同大姊姊般和藹可親的親密好友。梨子歪頭想了想，若能讓曲子有所進展，還能和渡辺曜多相處一天的話，實在不失為一個好提案，便應了聲好，千歌自然是樂得立刻就要出發，卻在玄關處兀地停下，

　　「我說，曜ちゃん和梨子ちゃん！」

　　「是！？」突然被回過頭的千歌同時點名並嚴肅睨視的兩人再次不自覺地異口同聲。

　　「既然是朋友的話，就直接叫名字吧，聽你們互叫姓總覺得怪不自然的。」說完，千歌又恢復往常的笑臉，連跑帶跳地出門了。

　　「那麼，一起走吧，梨子ちゃん。」溫暖的笑顏，引領的手又一次朝自己遞出，明明是該感到高興的懷念畫面，不知為何卻讓梨子有股欲流淚的熱意湧上胸口，她強忍住衝動，將自己的手交付給對方，感受她眷戀不已的熱度。

　　「嗯，曜、ちゃん。」

　　要前往淡島，必須要搭乘往返於兩地的定期船，而曜此刻就搭在船尾欄杆上，任憑海風將她的襯衫和灰髮抹得狂亂，她卻絲毫不介意反而敞開雙臂，笑得更加開懷。

　　「果然還是大海好啊！」

　　「曜ちゃん真的很喜歡海呢。」坐在船艙的梨子看到原本因位子不夠而自願跑到外頭的曜如同孩童般率真的舉動也來到艙外，按住一邊長髮享受海風帶來的清涼，千歌也因不甘落單而跟上。

　　「沒錯喔梨子ちゃん，這傢伙就只是個ヨーソロ笨蛋而已。」

　　「什麼嘛，千歌ちゃん不也是蜜柑笨蛋，還好意思說我！」見著曜拉過千歌將她的頭髮抹亂一通，後者則掙扎著亟欲反擊，兩人開始打鬧起來，不久前才有過的悶痛感又出現了，她多希望自己也能那樣和曜相處，想她迷人的笑只對著自己，想她好看的雙眼只容納得下自己，而不是對著千歌――

　　這是嫉妒嗎……？我在吃醋！？

　　意識到之時雙頰已有紅暈飛起，迎面拂來的涼風也帶不走這份燥熱，她偷偷往曜的方向瞥了眼，迎接梨子的依舊是那抹直率燦爛的笑，那是從第一次見面就讓自己在意萬分、悸動不已的魅力。

　　我果然｜｜

　　　　喜歡上渡辺曜了啊。

　　雖說現在仍是夏季，海水卻冷得讓人有些意外。真如松浦果南先前所言，水平面下的世界是一片寂靜無聲，且昏暗混沌，連本該悠游的魚群也沒瞧見，梨子試著去想像可能會有的樂音，但全身彷彿被海之妖精釋放出的柔軟分子包裹住，輕盈到沒有目標，如果不是曜在旁牽著自己的一隻手，梨子有種真的會迷失於此的錯覺。

　　幽暗底下是未知的一切，她不敢探入，不知前方有著什麼，也不曉得往前深入是否就會再也回不來。

她還是那個膽怯懦弱的桜内梨子。

　　身旁的千歌和曜以詢問的眼神望向自己，梨子只得無奈地搖搖頭，三人緩緩往上潛。

　　「不行嗎？」三人回到艇上小憩，曜首先開口關心。

　　「很可惜……」

　　「只靠想像的話確實挺難的呢……」另一旁的千歌捻著濕濡的髮絲附和道。

　　「別說想像，連看到的都是一片漆黑…‥」

　　「啊，我好像知道該怎麼做了！」靈光一閃的千歌戴起護鏡再次躍入水中，梨子和曜見狀只得趕緊動作。

　　這次她們朝著剛才的反方向潛行，曜不時回過頭來關心自己是否有跟上，上次這樣看著她的背影是那晚，在沉醉之吻過後，曜拖著受挫的身子離自己而去。但現在不一樣了，曜就在自己前方，自己正跟上她。霎時，有幾隻小魚自身邊溜過，拉回了梨子的注意力，仔細一看才發現後方有一群閃著銀白鱗片的魚正優游著，回過頭發現千歌和曜以手指示意自己往上看，梨子抬頭，陽光弋入水面，通過水波、折射變幻出七彩絢爛的色調，整個海洋世界在此刻彷彿活了過來，寧靜平和卻又飽含生機，那些光彩閃爍在眼中，溫柔擁住自己，一串串旋律輕柔流淌過耳，那是來自海的歌聲。

　　是啊，只要向上看，太陽一直都在。

　　興奮又喜悅的梨子朝著陽光的所在往上游，探出海面，感受到久違的真正舒心，千歌和曜不久後也出現，略為著急地湊上。

　　「怎麼樣？」

　　「我聽到了喔。」

　　「我好像，也感覺到了什麼。」

　　「我也是呢。」

　　三人相互對視了一會，因難以抗拒的喜樂笑出聲相擁在一塊。

　　獲得了靈感的梨子同千歌和曜又在海中暢游了幾巡才滿足地上船，見三人玩的盡興，松浦果南也沒有多說什麼，僅是笑著將小艇開回自家店址。

　　回到松浦家的潛水店，千歌和曜像是體力還沒耗盡，仍神采奕奕地嚷著要給梨子弄消暑的好吃刨冰，便如踏進自家門般自在地跑入店內，留下梨子與她們的青梅竹馬姐姐單獨相處，對於這位今天才熟識起來的前輩，梨子是多少保有幾分拘謹的，她低頭攪動著手指不知該如何開啟話題，這時松浦果南倒先開口了：「很在意嗎？千歌和曜之間。」

　　被道破心中芥蒂的梨子顫了一下，自己有表現的那麼明顯嗎？還是松浦果南會讀心術？

　　彷彿已經看穿一切的馬尾少女繼續訴說著：「曜的確是喜歡過千歌，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她向前傾倚在欄杆上，望著天空遙遠的一端，似乎真的在陳述一件遠到不可追憶的過往，「不知是曜自己做的決定，還是她到東京的大學就讀後對千歌的情感就漸漸放下了，原本我是這樣想的｜｜」話到此松浦果南停頓了一會，轉過身來以閃著無比認真的紫晶瞳孔望向自己，「直到曜前幾天回國，說她戀愛了，還愛上了大概是不會再相見的人。」

　　梨子的心臟在那瞬間猛烈地漏了一拍，緊接著是一陣令人快要暈眩的窒息感｜｜曜什麼時候有心上人了？還是能夠讓她迷戀到放下高海千歌的對象，不安又不甘地雙手緊握於胸前。

　　「其實去年開始她就有說過自己對千歌的感情已經退回親友程度了，也有和一些人交往過，但都很短暫，我也不時能從她的眼中看出躊躇和落寞，直到上次曜說著自己陷入戀情的時候，那個表情和當年喜歡上千歌時的一模一樣，我就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歡那個人呢。」松浦果南的表情緩和下來，那柔和的笑傳達出她的欣慰，可梨子卻是連牽動嘴角回應也做不到。

　　「桜内梨子さん，我說的那個人，就是你啊。」

　　雖然不曉得是誰，一定是個很優秀的人吧，畢竟是能夠讓曜喜歡上的人……咦咦？剛剛那是幻聽吧！？

　　「等等等等！果南さん剛剛說了什麼！？」

　　「曜說她喜歡上的人是在國外認識的日本人，琥珀色雙眼和酒紅長髮，是很漂亮有氣質的女孩，不就是你嗎？」這回松浦果南溫和的笑顏帶上了些許戲謔，只覺腦袋一熱無法多加思考的梨子第一個反應便是胡亂擺擺手趕緊否認。

　　「不、不可能的！果南さん一定是搞錯了！我這麼土氣的人，而且才跟曜さん見過兩次面而已……」

　　不自覺地將內心的不安吐露而出，相較於開朗體貼有親和力的渡辺曜，容易受他人影響又沒自信的自己，怎麼想也不會是讓曜傾心的人。

　　「梨子さん啊，喜歡這種事情呢，有時候是不需要理由的喔。」

　　「長相、個性、所做的事或所說的話，這些也許都是構成喜歡的因素，但其實最根本的原因往往就只是『因為是那個人』而已啊。」

　　「因為是曜嗎……」順著松浦果南的話思考的梨子不自覺地輕吟出那人的名字，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出聲後慌亂地摀住嘴，換來身旁海藍別有意味的輕笑。

　　「曜那傢伙啊，雖然平常是身體比腦袋要先行動的類型，但在感情上反而挺退縮的，不主動點的話機會是不會自己找上門的喔。」說完這句充滿暗示的話松浦果南給了梨子一個鼓勵的微笑，便前去收拾潛水裝備，留下自己面對正拿著刨冰歸來的兩個蹦跳身影。

　　在松浦果南家吃冰閒聊，又在淡島各處遊覽一番後，夏日的艷陽退了熱意即將謝幕，暖橘的餘暉渲染整片蒼空，海面也映照著斑斕的點點夕陽，該是回去的時候了，梨子乘著將回歸至內浦的渡船欣賞此幅美麗地有些傷感的景色，內心感嘆時間流逝的快速。

　　「那麼梨子ちゃん，明天見，曲子寫好後一定要讓我聽喔！」來到兩人家門口的千歌揮了揮手便進入十千万，晚上她還得給家裡幫忙，笑著和千歌道別後梨子轉過身來望向一旁的曜，對方先是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摸著後脖頸說道：「嘛，時間差不多了，我也回｜｜」

　　「曜ちゃん，那個……要不要在我家吃完飯再回去？」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

　　「沒有這回事的！我父母不會介意的，而且，剛剛想到的旋律，想第一個彈給曜ちゃん聽……」

　　此話一說出口梨子便想找個坑洞將自己埋進去，雖然自松浦果南那得知曜抱有與自己同樣的情感，但還沒親自向對方確認過就說出這種話會不會有些自以為是……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看見曜有些害羞地笑著答應，自己的邀請看來是正確的，梨子這樣想著。

　　雙親見到家裡有梨子的朋友來訪，還是在國外幫助過自家女兒的人，高興的不得了，媽媽燒了一桌的拿手好菜，爸爸更開了平時甚少出現在餐桌上的紅酒，曜也發揮了她強大的親和力和交際力，一下誇讚媽媽的手藝，一下和爸爸暢談各類運動，讓只能在一旁乾看著三人對話的梨子不禁有些吃味。

　　「剩下的時間就給妳們年輕人吧，渡辺さん如果想留宿一晚的話也不用客氣，妳剛回國，應該有許多事能和梨子聊吧。」母親語畢便至廚房善後，父親則到客廳攤開報紙，內心百感交集的梨子領著曜上樓來到自己的房間。

　　此時才開始莫名緊張的梨子指示曜坐在床角，自己則走到寶貝的鋼琴前，打開琴蓋，碰上許久未見的琴鍵。

　　「那麼，我要開始彈囉，雖然還沒完全構思好，但大概也有一半了。」

　　「嗯，只要是梨子ちゃん彈的，我都很期待。」

　　深吸了一口氣後，梨子雙手下壓，開始了演奏。前段和在阿庫瓦提克那時的相差不遠，一樣溫柔輕快，腦中全是那天旅遊的雀躍和當地湧動的熱情活力，在緩緩慢下後，轉換成規律的三拍圓舞曲式，如同那天曜引領著自己，有節奏又富輕盈感的夢幻，再來是一連串澎湃的和弦，那是曜帶給梨子的一切，那樣牽動心靈且充滿吸引力，梨子將全部情感都傾注於十指，再傳至八十八個黑白鍵，帶出飽含她所思所想的樂音，直至演奏結束。

　　她的雙手還停留在琴鍵上，正慢慢從方才激情的演奏中抽離，而後發覺曜在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後，手輕放在自己肩上，面對接下來的無法預測，梨子感覺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地加快。

　　「那天的事，對不起。」曜的第一句話卻是這樣，令梨子心窩揪緊，是因為後悔了，抑或是曜根本對自己沒有那種意思？

　　「為什麼要道歉呢？」她轉過頭望進那潭水藍，卻驚訝地發現裏頭滿溢著害怕與不確定，曜很輕柔很輕柔地繼續，「在沒有問過梨子ちゃん的意願下就莽撞地做出那種事，很失禮的……」

　　她低下頭，梨子無法看見她的表情，只能感覺到肩上的力道加重了，「其實我呢，喜歡梨子ちゃん啊，大概是第一眼見到妳時就喜歡上了，很奇怪吧，明明才相處沒多久，卻又一直被你吸引著，結果那晚沒能忍住才會那樣，真的很抱歉。」到後來曜的語氣已有些哽咽，這令梨子感到些許心疼，但在曜說出喜歡自己後其他的都顯得無足輕重了，在這場曲折又不可思議的愛戀裡，兩人竟然心意相通。

　　「我也是喔，在和曜ちゃん初次見面的時候便喜歡上了，真的是很奇怪呢。明明是還不太認識的人，卻無法遏止地想知道更多和妳有關的事，想更加靠近妳……」

　　「梨子ちゃん……」聽完回應的曜一把將自己摟進懷中，梨子窩在曜令人安心的胸膛，隨後伸出手鉤住對方的脖頸，迫使曜面對自己，這才驚見淚痕布滿她的面頰，梨子抹去自透藍雙瞳溢出的晶瑩，輕輕吻上她從沒想過有機會再次觸碰到的雙唇。

　　曜在反應過來後一手抬起了自己的下顎好加深這個吻，在好幾回變換角度的接吻後軟舌悄悄舔上梨子的下唇，這次她沒有、也不會再拒絕了，梨子微啟唇瓣歡迎曜的到來，並也探出自己的柔軟與對方嬉戲，直到氧氣逐漸耗盡才用手推著上方人的肩，依依不捨地分開時還能看見細碎的銀絲自兩人唇間牽扯出。

　　「曜ちゃん……」大口喘氣的梨子念著心愛之人的名，曜也微喘著一手輕撫自己的臉龐，另一手則於不知不覺間搭上側腰，她雙手環住面前人的頸項以縮短彼此的距離。

　　「喜歡、曜ちゃん……所以現在，不用忍住也可以的……」　

　　一瞬間好像有什麼閃過曜的湛藍雙眼，下一秒梨子便知道自己被壓往鋼琴上，但她已不再害怕迷惘，反而幸福地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