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犬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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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凌晨兩點，又是一個睡不著只好躺在床上隨便滑手機的失眠之夜，手指在螢幕上點來點去，不斷刷去那些只瞥了一眼的無趣新聞，直到終於有一則比較吸引人注意的推文，定睛詳細閱讀，夜深人靜的時候思緒也更容易馳騁翱翔，那抹高挑的銀色身影便浮現於腦海中，只要扯到關於相棒兼戀人的事，本就天馬行空的腦袋又更會迸出各式各樣的想法，不知道對方現在睡了沒？

抱著一絲嘗試的賭博心態，左思右想後，最後發送出去的訊息只有短短一句。

「會有想吃巧克力的時候呢。」

再過兩個月就是情人節了，也是開始交往後的第一個情人節，在網路上看到廣告跑出來的巧克力，這年頭的商人還真是越來越會宣傳了，於是忍不住開始幻想：到時妳會買什麼樣的巧克力呢？自己又該怎麼準備呢？值得紀念的首次情人節，果然親手做的才是王道吧。

傳送出去的訊息果不其然很快便出現了已讀的顯示，但那比自己還要更為簡短的回覆不禁讓月ノ內心一沉。

「嗯，是沒錯呢。」

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正在忙，但既然已經知道樋口也還沒睡覺，便再接再厲又傳了另一條訊息，儘管以前後文來說根本毫無關聯，但她就是不想放過兩人能聊天的機會。

「不化妝就很可愛的女孩真的是無敵呢。」

每次出門前化妝都要花上好些時間，為的都是好將自己最可愛的一面呈現在妳面前，哪怕戀人說過好幾次「美兔ちゃん就算素顏也還是很可愛喔」，但為了能更有資格站在身材臉蛋好看又懂服裝流行的妳身邊，想要變得更可愛什麼的，也是再自然不過的願望，少女心就是如此麻煩的東西。

「是是。」

……這比剛才還要來得更敷衍的回覆是怎麼回事？

本就不多的睡意這下可謂完全煙消雲散，月ノ一邊皺著眉頭一邊從床上坐起身，湛藍的雙眼仍然盯著兩人的聊天畫面。是自己傳的訊息太無聊了嗎？還是太過跳痛了？但是楓ちゃん的話應該也早就習慣這樣的自己了吧？

俗話說事不過三，不甘只收到僅有五個字以的內回覆，她試著再度開啟新話題。

「那傢伙雖然令人感到火大卻很溫柔呢。」

是最近沉迷的漫畫裏頭的主角，明明按照自己往常的品味，絕對不會是喜歡的類型，肯定是因在閱讀的時候不自覺地將這個角色和妳重疊了吧。

「嗯，然後呢？」

搞什麼，這回覆，絕對就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嘛！

這下月ノ是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強壓下內心想要直接與對方通話的衝動，送出的訊息仍開們見山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所以說，妳真的有認真在聽嗎楓ちゃん？」

「有啊。」

「那就給我回得更有感情一點啊！」

然而，另一頭傳來的訊息的敷衍卻不減反增，她甚至不禁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的。

「不要在語尾加愛心符號，看著總覺得怪噁心的。」

「美兔ちゃん好過分——」

那之後她不記得回了什麼，只記得自己也跟著隨便傳了簡單的回覆還是貼圖便草草結束了這莫名其妙、彷彿單方面的對話 。

將手機丟置床上一旁，呈大字型仰躺望著天花板，月ノ的腦袋此刻就和眼前所見一樣，是一片昏暗。

明明兩人是在一起聊天。

感覺卻像是孤單一人一樣。

※

今天美兔ちゃん久違來家裡過夜，不過似乎因為手邊有些鄰近截止的企劃準備，洗完澡後從浴室步出的樋口一來到客廳，便看見相棒掏出Mac筆電縮在自家沙發前開始作業的背影。

將手中的其中一杯紅茶遞過去，對方接過後輕聲道謝，小小的唇對著冒出裊裊熱氣的馬克杯吹了好幾口氣後才小心翼翼地埋頭啜飲，跟著喝了幾口，口腔和鼻尖立刻盈滿淡淡的紅茶香氣，她在一旁的空位坐了下來，默默望著戀人工作的身影，螢幕上有著各種分頁和軟體，而每次開啟或登入時都必須輸入帳號密碼，就算當事人不介意，作為一介旁觀者的她看了都覺得累。

「每次都要輸入密碼好麻煩啊。」

能自動記住密碼果然還是比較方便，不過萬一被駭客入侵或是密碼不小心被洩漏出去的話感覺又好可怕。嗯，結果不管怎麼樣好像都很麻煩。

怕打擾到戀人工作，她只好轉而拿起手機開始隨興瀏覽各式各樣的新聞或消息，但卻又一個不小心在閱讀途中洩漏出了心裡的聲音。

「GPS追蹤應用程式好方便啊。」

據說有些情侶會在彼此的手機下載這種A應用程式，如此一來便能夠時時刻刻掌握對方的行蹤，雖說如果是因為擔心另一伴外出時的人身安全的話或許還說得過去，但如果戀人出門聚會時仍然緊盯著螢幕，監視對方有沒有如實已報出現在餐廳，還是會後有沒有跑去什麼旅館，這樣感覺也太沉重了吧？

「嗯……真有趣呢。」

這個回覆，內心絕對不是這麼想的吧。

儘管知道對方正忙於工作，但最近忙碌的兩人根本沒有見面的機會，就連文字或語音通話的聊天也是少得可憐，難得能夠像這樣面對面待在同一個空間，可以的話，果然還是希望能盡可能地有更多和對方一起的時間。

「美兔ちゃん……妳有在聽我說話嗎？」

「有喔。」

根本沒有在聽吧，我是知道的。

美兔ちゃん在好好跟人說話的時候，明明就會看著對方的眼睛的。

「難不成，是我冷場了？」

「沒有冷場喔。」

只好催促腦袋轉動著思考有什麼能夠立刻引起對方注意的句子，唯一能想到的，還是那對於住在虛擬日本的眾人來說都再熟悉不已、卻總是羞於說出口的隱諱告白。

「今晚的滿月真漂亮呢。」

戀人原本在鍵盤上飛快移動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湛藍雙瞳望了過來，樋口下意識移開了視線不敢與其對上，不願去面對其中可能蘊含的疑惑，或是質問。

「楓ちゃん怎麼突然蹦出這句話？」

「嗯……測試美兔ちゃん是不是有真的好好聽我在說什麼？」

「那麼，楓ちゃん說這句話有什麼意思嗎？」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喔。」

一陣沉默接著降臨，但不是如同往常兩人在一起時那種不需語言的默契，而是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才好的尷尬，最後承受不了這個氛圍，樋口逃跑似地站起身，打開窗戶來到陽台，夜晚涼爽的清風吹拂過臉龐，也連帶讓腦袋清醒了不少。不過沒過幾會兒後方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身旁有人的氣息靠近的感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歪頭指了指夜空，彷彿在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妳看吧。」

一輪皎潔明月高掛於空中，無聲無息，柔和月光散發出一種溫柔中卻又不容忽視的存在感，每每抬頭便會被奪去注意力、無法移開視線，如同身旁那名字中有著月亮的人。

「嗯……果然今天的月亮很漂亮呢。」

這下倒是換自己想問對方說出這句話又是有什麼意思了。

沉默又回到了兩人之間，不過這回沒有先前那般令人窒息的沉重感，她們只是靜靜仰望遠方的明月，而那對月亮吐出的稱讚，卻好像心照不宣，又好像刻意地不想戳破背後的真正意義。

此時她們所想的，大概都是同樣的事。

為什麼會這麼黏人精？為什麼會這麼任性？

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煩惱不已，整個人被不安所圍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所以沉默著，孤單地好像童話中得不到王子愛情的人魚，最終只能化為泡沫消散而去。

毫不關心與安心之間有如薄紙，不過僅有一線之隔。

妳真的有在好好聽我說話嗎？

我的喜歡究竟有沒有好好傳達到呢？

不敢說出真心話，總是讓這些問題困擾著自己。

和眼前的月亮相比，我們只不過是膽怯的渺小星點。

「吶吶。」

這種時候會率先出聲的，果然總是美兔ちゃん。

「嗯？」

「總覺得，好像有點抱歉，剛才的回覆很敷衍吧。」

「硬要說的話，前幾天的話我才是更敷衍吧？」

互相對視著，最後紛紛忍不住輕笑出聲。

哈啾！

「還是進去吧？如果感冒可就不好了。」

「嗯……還想再待一會兒！」

「真是拿妳沒辦法……」

脫下身上的薄外套披到對方身上，然後張開雙手示意著，瞬間明白的嬌小戀人便立刻鑽進懷中，這下就萬無一失了。

雖然到最後還是沒有直接說出口，但像現在這樣一邊任憑徐徐清風拂過側臉，一邊靜靜凝望夜空中的滿月，互相依偎感受戀人的溫暖，果然就能體悟到——

我的「最喜歡妳了」。

還有妳的「最喜歡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