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趴囉概念
※楓將以男裝造型柊くん的模樣登場
掏出手機瞥了一眼螢幕,時間已經過了深夜三點半,天色與稍早相比已經開始微微轉亮,夏季的日出總是來得格外早。
一個人走在昏暗的街道,周圍只有皮鞋踩在柏油路上的聲響,修長雙腿邁出一步又一步,一心一意只盼能儘快抵達目的地。
「我回來了。」
理所當然沒有回應,畢竟已經是這種時間了。
摸黑在室內躡手躡腳走著,腳邊不小心踢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之前送給月ノ的小熊布偶,但是是為了什麼名目而送的.事到如今也想不起來了。
樋口的鼻子微微抽動,陌生的異樣味道竄入鼻腔,搜索了一陣後發現來源是月ノ掛在牆上的外套,不是兩人出門約會時偶爾會擦的香水,也不是浴室洗髮精或沐浴乳的味道。
這麼說來,美兎ちゃん好像有說過今天晚上會跟社團的人聚會。
是跟誰靠得多近才會留下那麼重的古龍水味?
不過說到底,每天也都沾染上不同女性氣味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對月ノ說三道四呢?
因此今天她也選擇視而不見。
明天是重要的日子,不趕緊休息可不行。
甩了甩頭試圖驅逐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退去身上充斥香水、酒精和煙味的襯衫長褲,進行簡單的盥洗後換上乾淨的睡衣,黑底白邊的休閒運動服在月ノ住處的衣櫃放有好幾套,方便自己隨時想來留宿時就有衣服可換。
輕手輕腳鑽入床上,望著那揚起一抹微笑,看起來好像很幸福的睡臉,不曉得是夢到什麼好夢,又或是今天發生了什麼好事。
晚安。
※
再次睜開眼,視野盈滿了刺眼的光芒,伸出手往床頭櫃的方向摸索一番,螢幕上的第一個數字顯示著大大的「6」,所以說夏天的太陽真的升起得太早了。
嘴裡一邊喃喃低語一邊緩緩翻了個身,早晨日光自窗邊斜斜灑入,炫目的讓樋口忍不住抬起手臂遮住半張臉,他仰躺在床上呆呆望著天花板,睡意全失,過了一會只好放棄掙扎,輕手輕腳下了床走到浴室盥洗,到廚房駕輕就熟地替自己泡了杯咖啡,啜飲幾口後端著冒有裊裊熱氣的馬克杯回到臥房。
換回了原本的襯衫長褲,睡前摘下後放在床頭櫃的手環戒指也被一一套上,當他坐在床緣慢條斯理打著領帶的時候,一旁隆起的棉被發出一陣窸窣聲響。
「楓ちゃん……」
身後傳來一絲微弱的呼喚,下意識回過頭,看見月ノ正一邊揉著眼一邊緩緩坐起身。
「昨天去了哪裡?」
「也沒有,就打烊後在店附近多轉了幾下……」
如果可以的話還真不想談這些讓人笑不出來的話題,更遑論每回只要提及自己的工作,最後不是氣氛降到最低點,就是不歡而散,但若不是由於樋口的職業身分,他們也不會在有不夜城之稱的歌舞伎町相遇,或許一輩子都不會遇見也說不定,為什麼這份工作現在卻好像成了彼此之間不合的導火線?
男裝牛郎,起初只是在朋友的慫恿邀約之下,發現這是能夠短時間內賺取大量金錢的絕佳機會,再加上多少帶著不願繼承家業的叛逆心作祟,於是才抱著玩玩的不正心態去試試,更何況這幾年男裝牛郎也越來越不是什麼新奇事,沒想到卻意外地越做越順手,嘗到了驚人薪水的甜頭後只會越來越難以抽身,兩人的初次見面也是因為那天月ノ和朋友出於好奇而第一次來到樋口所屬的牛郎店玩玩,沒想到他們意外很聊得來,很快就交換了聯絡方式並約好下次再見。
第二次來的時候,只有月ノ自己一個人,第三次來的時候,在打烊後樋口帶著對方到附近的旅館過夜。
明明想著等賺夠了錢,有足夠的資本去從事更有體面的工作的時候再提出正式交往一事的,但查覺到的時候,他們為何已經變成這種關係了?
「那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不是,那個……」
說到嘴邊的話又瞬間卡住,發出的只有無法構成完整字句的無意義音節,全身似乎因為彼此之間那劍拔弩張的氛圍變得越發燥熱,手扯了扯剛剛才打好的領帶試圖舒緩,卻還是感到焦躁不已,最後像是要逃跑一般,樋口拿起一旁還剩幾口的咖啡直接站起身奪門而出。
他大步穿過臥房來到客廳,後方答答答的腳步說明月ノ肯定也追上來了,本想繼續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襯衫衣角被拉住的力道卻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已經要離開了嗎?」
「中午跟客人約好了……」
「又要去當『柊くん』了嗎?」
樋口不敢看向對方,只能死死盯著手中的那杯黑色液體,上頭映照出自己難看的模糊表情,一說話他就意識到自己那壺不開提那壺,空氣中瀰漫著窒息的沉默,過了良久才又慢慢開口,但也只是開了個頭而已。
「我說啊,我們……」
要不乾脆,結束吧。
結束?是要結束什麼呢?
畢竟說到底,他們也不算有在正式交往。
那他們之間到底算是什麼呢?
朋友?戀人?半同居的室友?擁有彼此住處鑰匙的熟人?偶爾會發生肉體關係的同居人?
兩人的關係就如同手中的咖啡,是一片烏黑混濁,除了自己模糊的倒影之外什麼也無法看清楚。
好想將我倆腦中的想法全都攤開來,一一對比有那裡不一樣的地方,我是想和美兎ちゃん在一起的,美兎ちゃん呢?我喜歡的是美兎ちゃん,一直以來都是,店裡的那些女人對我來說除了賺錢的顧客外就什麼也不是,美兎ちゃん呢?
但最後樋口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任憑時間伴隨著沉默流逝,想傳達的話依舊哽在喉頭,最終連同僅剩的一口咖啡一同嚥下,他狠下了心,將空杯放到一旁的桌上後,稍微施力就掙脫了對方捉著自己衣袖的手,三步併作兩步迅速走向玄關。
明明今天是月ノ將租屋處的鑰匙交給自己的一周年,明明只要中午和客人吃完飯後就能回來好好一起度過剩下的一天了,明明是這麼想的,現在的樋口卻只想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穿好鞋正準備站起身的那一刻,右手傳來了一股熟悉的溫暖,讓他整個人渾身僵住。
不要走……
樋口能感覺到月ノ握著自己的手正微微顫抖著,伴隨那細弱蚊蚋的懇求,這小小動作傳來的震動似乎觸碰到了一旁的花瓶,瓶中的一束杏花往一側斜斜傾倒,粉色花瓣已開始漸漸枯萎,過不了多久就會全部凋零吧。
這下豈不是無法推開了嗎?
我回來了。
妳回來啦。
想要的,不過就是如此簡單的日常而已。
不需要去猜忌可能在背後悄然孳生的秘密,不需要去猜測妳捉摸不透的真心,也不需要去擔心彼此之間那如履薄冰,隨時都會崩塌的脆弱關係。
明明知道繼續這樣曖昧模糊的關係根本是愚蠢至極。
但他還是緩緩覆上那小小的手掌,感受著對方回握住的力道,以及那貼到背上的溫暖,樋口任憑月ノ將臉埋入側頸摩娑親吻著,像是一隻在無聲撒嬌的小貓,稍長的銀色髮尾因而被蹭得摩擦著後頸,但他卻意外地不討厭這難耐的搔癢感。
轉過頭,注意到對方低垂的視線,順著望去才發現是在盯著自己那髒了的鞋尖,彷彿做壞事被抓包的小孩,樋口自知無法辯解,最後只好以另一隻手撫上那嬌小的下巴好迫使對方的視線轉而直面自己的臉龐。
雙唇緩緩相貼,柔軟的觸感如同那湛藍的雙瞳,只要沉溺過久就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他卻也甘之如飴,微微瞇起的紫藤直直望向猶如大海深邃的蔚藍,再一次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化為零。
結果他還是選擇待在這裡。
為了能維持所謂的「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