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にじさんじ甲子園之後的故事

*各種自我解釋有,還望多多包涵




 








  太耀眼了。

 
  月ノ投手佇立於投手丘上,整座球場已空無一人,彷彿早些時刻圍繞耳畔的歡呼吶喊全是夢境一般寧靜,但全身上下的熱意卻一點一滴都沒有消散,被汗水打溼的髮絲緊緊貼在額上,埋在手套裡的掌心也全是汗液,口中仍殘留些許鮮草味,那是在V西高球場圍欄邊的草叢中尋尋覓覓好久才雀屏中選的,為了能在今天的決賽展現最好的表現。
 
  雖然並非完全理解,但月ノ非常清楚,自家監督比誰都還要重視這次的比賽。
 
  三年了,如果算上中學時代會是更久,進入V西高的三年,每回踏入球場、站上投手丘,瞇眼凝視天邊一角張牙舞爪的烈陽時總能感受到那股媲美強打者的兇猛熱度,是在對自己威嚇宣戰,抑或是拚命喝采,那是向來無法得知的,月之明瞭,她的職責便是頂著這片炫目陽光、盯著周圍的壓力、頂著眾人的期待,投出一球又一球,壓制再壓制。
 
  明明相較先前在大阪的引退比賽,今日投出的球數遠遠不及,一股分毫不差的疲累卻沒來由地襲來,是因為這下真的都結束了嗎,不論是這個夏天,還是在V西高的棒球生涯。
 
  回去吧。
 
  心中的另一個自己如是說著,月之抬頭最後一回凝望已逐漸西斜的太陽,默默往休息室的方向步去,釘鞋踏過丘土的沙沙聲響,在空蕩蕩的球場內迴響得格外清晰。
 
 
  ◆
 
 
  休息室彌漫一種難以言喻的氛圍,有輸了決賽的不甘心、對今日表現自責的懊悔、用盡全力的滿足、對未來的幹勁與希望。
 
  える正小心翼翼地將裝有土的瓶子放進背包,回去後肯定會灑在V西高的球場上吧;コウ整張臉埋入了手套中全身微微顫抖著,似乎仍為今日的表現感到不甘心;明那坐在板凳上,朝上望向天花板的臉孔正閉著雙眼微笑,看來還在回味方才的比賽;凛已經收拾好行囊,想必是要回去好好打遊戲吧。
 
  月ノ慢條斯理地脫下手套,從置物櫃中取出自己的行李袋,一顆球不經意滾出,以優秀的反射神經伸手撈回,輕撫過傷痕累累的球體以及縫線,扔出過的一球一球皆歷歷在目,甚至彷彿只是昨日的事一般,就連敬愛的前輩曾經握著這顆球所投出的每一道軌跡,此時竟也接連浮現於腦海中,更遑論前王牌將其交到自己手中時的表情和一字一句,她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不知道マッツ前輩是不是也看了今天的比賽。
 
  其實是想稍微放空一下腦袋的,心思卻又很快回到了比賽上。
 
  引領打線的凛、接續進攻的ましろ、える、ギバラ和明那,全力守護好一壘的シェリン,一直配合自己的捕手搭檔ちひろ,接替自己投完比賽的コウ和奈羅花,還有在板凳守望並支持著隊伍的一年級生們,無論誰都缺一不可。
 
  這是大家攜手合作才完成的比賽。
 
  是一場非常精采的比賽。
 
  但是,心中這還缺了一塊什麼的感覺,究竟……
 
 
  「美兎姐姐,楓監督還在辦公室喔。」
 
  順著軟綿稚嫩的嗓音回頭,是二年級的ちひろ,V西高的下一任隊長,已經紮回平時標誌的雙馬尾,水汪汪的湛藍雙眼周圍泛著微紅,果然,還是會感到不甘心的呢。
 
  「比賽結束後還沒有跟監督說上話的,就剩美兎さん了。」
 
  來到兩人身旁的凛一手拍上月ノ肩膀,望著夥伴的微笑,她當然不會不明白其中的暗示。
 
  「我明白了,謝謝妳們兩位。」
  「說什麼呢,」
 
  「能和美兎さん奮戰到最後,我們才該說謝謝,對吧。」
 
  說話的同時凛一個靈巧地轉過身去,月ノ沒辦法看見前者的表情,卻聽出了音色中帶有的些許顫抖,而一旁的ちひろ也微微一笑,默默同意前輩所言。


 
  ◆


 
  月ノ朝監督辦公室筆直前進,身上的隊服尚未換下,她還想這樣,再和楓ちゃん說些話。
 
  一路小跑步的投手直到靠近辦公室時突然煞住了腳步,面向走廊的玻璃拉上了百葉窗簾,無法瞧見裡面的模樣,月ノ輕手輕腳地緩緩貼近門上的小玻璃窗,嬌小的身材得踮起腳尖才能搆到,她暗自慶幸過來之前換下了釘鞋,要不然自己這鬼鬼祟祟的行蹤怕不是全要暴露了。
 
  只見監督也依舊穿著代表V西高的,成白相間的球服,辦公室內向外的窗戶被拉開,那抹長長的馬尾正迎風微微搖曳,即使像此刻獨自一人,無論何時監督的背影都是這般凛然端正,可是,仔細一瞧的話,能發現那一直指導帶領著大家的,總是那麼可靠堅毅,那樣的身影竟以極小的幅度微微發顫著。
 
  突然之間,監督一拳朝窗框砸去,從外頭都能聽見那沉重的悶響,月ノ感覺胸口彷彿也遭到一記重擊,如同早些時刻,當大家都還在球場,聽聞監督被採訪的感想時——
 
  謝謝你們,把這三年交給了我。
 
  咬著牙吐出的每一字,刻意壓低的帽沿,向下壓低的音色與視線,如此短短一句,卻也無須再多言。
 
  啊啊……
 
  練習的時候,對球員的要求比誰都嚴厲(雖然對自己和凛格外寵溺),犯了錯會破口大罵,達不到進度時會大聲斥責,被其他學校的球隊們紛紛稱是魔鬼監督的妳。
 
  但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
  
  只要表現良好,比賽獲勝,不是興奮地瘋狂吼叫,就是高興地手舞足蹈,彷彿是自己的事一般那樣喜悅。
還有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不願在正式比賽上給予大家壓力,鼓勵安撫自家球員,維持著全體士氣,那樣溫柔的妳。
 
  比誰都熱愛著自家球員、熱愛著V西高、熱愛著棒球的妳。
 
  肯定也比誰都要更不甘心吧。
 
 
  ◆
 
 
  輸了。
 
  被逆轉了。
 
  最後,勝利的女神並沒有站在自己這邊。
 
  但毫無疑問,是一場精采的比賽。
 
  可果然還是很不甘心啊……
 
  眼角瞥見躺在辦公桌上的一張信紙,鬼使神差地拾起,已經被自己的手汗和力道給弄得有些皺巴巴,小小的紙張,小小的字,短短的話語,就如同那嬌小卻無比堅強可靠的存在本身,但再次讀著那悄悄隱藏著的真實心意,心頭不禁又緊揪成一塊。
 
  結果直到最後,都沒能將勝利帶給那孩子嗎……
 
 
  「楓ちゃん。」
 
  出乎意料地,不,其實心裡隱隱約約有預感會出現的,她的王牌投手,只是沒想到會如此剛好在這的時候,樋口試著若無其事地將手中的紙張輕輕放回桌面,但想必都逃不過那雙彷彿會將人吞噬殆盡的湛藍眼瞳吧。
 
  「月ノ。」
 
  乍看之下可能會被誤認為中學生甚至是小學生的稚嫩童顏皺起了眉,鼓著雙頰頗為不滿地斜睨這邊,樋口知道這是在對自己的稱呼感到不滿的抗議,忍不住輕笑幾聲,伸手撫上那烏黑秀髮流淌的頭頂。
 
  「今天很努力了呢,美兎ちゃん。」
 
  平時總會扭動著故作反抗,此時卻一動也不動地靜靜接受自己的撫摸,正感到有些奇怪,投手的聲音悶悶地從下方傳來。
 
  「果然,還是不甘心呢。」
  「美兎ちゃん……?」
  「要是能在多投幾局就好了,要是能不失掉那兩分就好了,要是能多打出幾支安打就好了,」月ノ清麗的嗓音很輕很輕,卻宛如一發發高速直球打在心底,樋口已經思考過成千上萬遍了,佈陣、棒次順序、球員調動,今天的每一處指示都沒有不恰當,也沒有人失誤,然而,最後還是輸了。
 
  雖然沒辦法,但這就是棒球啊。
 
  「要是,能贏的話就好了呢。」
  「美兎ちゃん……」
 
  仍舊看不清月ノ的表情,雖然從聲音聽來沒有任何顫抖或不穩,但除了マッツ的引退比賽之外還沒有見過這位王牌哭過的樣子,樋口監督也沒有能好好安慰對方的自信。
 
  「但是,我一點也不後悔喔!」
  「這也太矛盾了吧。」
 
  下意識地出口吐槽後才驚覺不妙,畏畏看向發言越發難以理解的自家投手,後者卻笑著說的確是呢,但知道對方並沒有在失落這一事多少平復了自己本就不穩的心情。
  還得反過來要自家球員安撫自己,到底是多沒用的監督啊樋口。
 
  「因為是跟楓ちゃん一起,這是我在V西高最快樂的夏天,不,說不定是人生中最快樂的夏天呢。」
 
  「謝謝妳,楓ちゃん。」
 
  笑瞇起眼的梢角滑落一抹晶瑩淚珠,一直緊緊憋著的衝動此刻是再也壓抑不住,樋口一個箭步上前擁住她的王牌,任由淚水滾滾滑落,沾濕了兩人的球衣。
 
  「謝謝什麼的,是我的台詞才對吧……」
 
  兩人有好一會就只是這樣擁著彼此,安靜的辦公室中兩人吸鼻子的聲音和以嘴巴換氣的喘息顯得格外清楚,雙手繞過肩背緊緊抱著,隔著球衣仍能感受到那份熱度,這才驚覺,原來這副嬌小纖瘦的身軀一直以來都是那樣用盡全力投出每一球,扛著王牌的名號撐起了V西高,彷彿暖烘烘的太陽,明明自己才是監督,但卻一直被月ノ的溫暖給引導著。
  
  「不過呢,我啊,很好奇在大賽上獲勝的心情會是什麼樣呢。」
  「對不、」
 
  懷中突然迸出的話語讓樋口再次心頭一驚,自責如同被打出逆轉全壘打的無力感又要迅速侵蝕自己,一隻手指抵住了正想道歉的雙唇,只能默默望向對方,以眼神表達困惑。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嬌小的人兒鬆開手拉開些許距離,站得挺直,手指著自己志氣滿滿地大聲宣言。
 
  「之後我會加入大阪的職業球隊,成為隊上的王牌,完封決賽獲得勝利……」
  「所以楓ちゃん也要在甲子園奪得冠軍,這樣我們才能共享勝利的滋味!」
 
  閃閃發亮的湛藍雙瞳,彷彿有能將人吸入其中的神奇魔力,險些看入迷的監督笑出了聲,心裡忍不住自嘲。
 
  果然出了球場,從來就敵不過這傢伙啊。
 
  「我知道了,就這麼一言為定。」
  「好耶!說謊的話要吞一千根針喔!」
  「妳是小學生嗎?」
  「什、這太過分囉樋口!」
 
  「話說,為什麼是大版?其他地方也有很強的球隊吧。」
  「是這麼說沒錯呢,但是妳看,大阪還是有很不錯的球隊,東西也很好吃,而且……」
 
  「這樣回來V西高探望也比較方便不是嗎。」
 
  幸好月ノ在吐出最後一句話時轉過身去,不然自己此刻瞪大雙眼的狼狽模樣肯定會被盡收眼底吧,胸口的鼓動逐漸加快,方才好不容易才稍稍退去的熱度也似乎又要敗部復活,尤其是在發現那對微微發紅的耳尖後。
 
  「美兎さん、楓さん?」
 
  「啊啦,這不是凛嗎?」
  「凛さん不是要回家打電動嗎?」
  「是沒錯啦,但突然想和你們吃個甜點再回家呢。」
 
  恰好打破這莫名尷尬沉默的,正是隊上的另一矚目球員,凛帶著點俏皮笑容的邀請,向來是沒有人能拒絕的。
 
  「反正還有很多時間不是嗎?」
 
  辦公室的兩人對視後點點頭,短髮的打者便揮揮手表示在門口等著又瀟灑離去,一直以來都是這般自由啊。目送完凛的背影,樋口的視線不禁回到桌上的那封信,流連一會後將其摺好收進口袋裡,抬頭比直迎向對面的那雙湛藍,是她準備好要出發的信號。
 
 
  「這個夏天,很開心呢。」
  「嗯,很開心呢。」
 
  穿梭於走廊間,望著前方幾步那蹦蹦跳跳的身影,亮眼的背號16,是她們之間的似遠似近的距離,卻也是無須顧忌逞強、最令人舒心的距離。
  笑著向對方如是說道,得到的是至今為止所見過的,最為燦爛的笑容,她有自信,兩人此刻想著的,肯定是相同的事。
 
 
  我的王牌。
  我的監督。
 
  謝謝妳,選擇將這三年的時間給了我。
arrow
arrow

    柴犬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